点头,随即就大步走上前去。随着走近那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他便发现要从这样的围堵中找到进去的路简直难如登天,而四周围乱七八糟的议论声,更前头两拨生员彼此指责的争吵声,全都一个劲往他耳朵里灌。在这种前路难走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汪孚林在此!”
这区区五个字登时让四周围呈现出片刻的寂静。哪怕是汪孚林当初通过道试,光荣地成为一名秀才时,他的大名也远不像现在这样人尽皆知。可眼下,人群中那突然让开的道路,那一道道打量审视的目光,无不昭显着他在府城民众之中的知名度。
不过,当初只差那么一丁点,他得到的就不是现在的美名,而是恶名。
在这样的集体注目礼中迈开大步向前,汪孚林终于来到了府学牌楼底下那对峙的两拨人面前。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歙县这边领头的程奎是意外惊喜,而五县那边领头的程文烈则是恼羞成怒。甚至不等汪孚林开口,后者便大声说道:“汪孚林,别以为你一首诗让大宗师赞赏了两句,就能得意忘形!”
直到这时候,汪孚林才看到了两边雪白的粉墙上那一张张墨迹淋漓的字纸。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后世某些业主维权的情景,忍不住有些恍惚。但这样的分神只是片刻,因为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声讨书,而是……
“这是贤弟那四句诗!我们对他们撂下了明白话,要么交出那些散播流言中伤你的害群之马,要么就把这些字纸统统吃进肚子里去!”
汪孚林虽说在叶钧耀这个歙县令面前把事揽上了身,可平心而论,他只觉得程奎等人跑这闹事,只不过是拿他做个由头,实则是出一腔怨气,所以隐隐还有些埋怨这些歙县生员多事。可没想到,今天这场纷争,他这个不在场的还真的是主角!即便之前他身处风口浪尖的时候,基本上只是孤身奋战,可有人现在为自己讨公道,他仍然觉得心中生出几分暖意。
哪怕来的只是歙县百余生员当中的一小部分,但已经很足够了!
所以,他没有理会恼羞成怒的程文烈,而是只看着程奎问道:“书霖兄怎会知道,当初府学之中有人散布流言中伤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程奎轻蔑地扫了一眼对面人多势众的府学五县生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程家要打听的事情,有什么打听不到的?吴大江,第一个指斥汪孚林作弊的是你吧?在酒肆之中借醉大放厥词,又让小厮到外头去传谣,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有叶挺,你买通了不少棍徒在市井之中散布流言,说是汪孚林忤逆大不孝,你要不要我把这几个棍徒捆了送到徽州府衙去?”
说到怒时,程奎更是怒指众人道:“不但如此,今天大宗师起行,你们竟连这上头都要玩心眼,险些将我们调离县城新安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再一次的点名,又点出己方有人证,府学五县生员当中顿时起了阵阵骚动。谁也不知道自己人当中还有人被抓到了这样的痛脚,一时有人愤怒,有人恼火,有人羞愧,心中有鬼想打退堂鼓的人就更多了。尽管程文烈声嘶力竭地想要挽回这人心涣散的局面,甚至示意吴大江和叶挺为自己辩解,可那两位分外勉强的说辞和刚刚程奎的犀利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程兄,你和各位前辈的一片公心,实在是令我感佩,但这里毕竟是一府学宫重地,光是口舌之争,来日反而要被人污蔑我们气量狭窄!”
汪孚林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混乱的局面,他说完就走上前去,从那粉墙上将一张张字纸仔仔细细揭了下来,尽量保持完整。等到那片白墙勉强回复了起头的整洁,他方才回到了那些满脸惊讶的歙县生员面前。
“诸位前辈饱读诗书,精通制艺,经史皆通,今日我只不过侥幸得了大宗师夸奖。以这样侥幸之作在府学门前夸示,岂不是弱了我县生员的脸面?要炫耀,等今年秋闱之后,再夸示科场佳绩,岂不是更大快人心?”
第二十四章赢得友谊就这么简单
今天歙县生员中,被程奎硬拉来府学讨公道的,一多半都是和他相交甚笃,同时又名气颇大的,每一个人今年都即将下场参加乡试。所以,汪孚林的这番劝解,着实是搔到了他们的痒处。哪怕有人起头见大宗师只赞汪孚林那首诗,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这会儿也为之神采飞扬。
这倒是,诗词确实是小道,科场才是大道。与其在这徽州府学和这帮家伙斗一个鱼死网破,还不如今科秋闱掰一掰腕子,看看到底哪家强!
看到汪孚林说完这话后,又突然将刚刚仔仔细细揭下来的这些字纸突然一把把全部扯碎,扔向了空中,程奎终于心悦诚服地开口说道:“好!汪贤弟既然如此虚怀若谷,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着就冲脸色铁青的程文烈冷笑一声,重若千钧地说道,“程文烈,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现在就告诉你,今天的事,凭你去何处申诉!有那上蹿下跳求爷爷告奶奶的本事,就去秋闱里头博一个举人功名回来!哦,我倒是忘了,你在府学呆了十年,一次都没在科考中进过二等,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资格去考举人!至于吴大江,叶挺,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各位仁兄贤弟,我们走!”
程奎这居高临下的口吻实在是太气人了,可眼下面对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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