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姿容秀艳的传奇人物。
她进内室时,黛玉正倚在赦生肩头,赦生则靠在床柱畔,一手握着黛玉的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卷书,一句一句的慢慢念给她听。听见宝钗的动静,他微微抬起眼皮望了望,冷淡的一点头,又收回目光。
宝钗大感惊诧,惊的是这位表妹夫果然姿容冶艳得骇人,诧的是曾在各道上掀起腥风血雨杀人无算的人物居然是……一位形貌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需知宝钗已年近三旬,而黛玉比她只小两岁,纵使保养得宜,亦非豆蔻初开的模样。何况黛玉如今病容消损,又不耐妆饰,看去更是惨淡凋伤得厉害。这般支离的依偎在丈夫怀中,一病弱一康健,一年长一年少,益显得那黄舍生盛艳似灼灼骄阳,而黛玉则孱瘦若凄凄残花。
好生怪异。
宝钗暗想道,不动声色的将两人轻轻相握的手看在眼底。
好生情深。
“颦儿,这许多年不见,我在南边都听说了,修文立传、兴建女学、创办女报,你做出来好大一番事业呢。”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室内只余他们三人。黛玉是无力招呼,黄舍生无心应酬,宝钗便自寻了椅子坐下。
““宝姐姐也听说了?”黛玉赧然,笑意似朝晖间析出的薄透而华美的晨雾,“比起宝姐姐重整家业、振兴宗族的手笔,我做的这些委实算不得什么。说来我的《春误》第三辑将将编完,只差一点收尾,这回我将西北的几位异样女子也包纳了进去。这几位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竟如当代木兰一般。宝姐姐若是多呆几天,就可赶上第一批书印出,读读她们的故事啦。”
宝钗眉心水波似的一皴:“你都累成了这个模样,不好好休养调理,还这般操心使力?”她忍不住扫了眼黄舍生,见他只怔忪的看着黛玉的发鬟,意态清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心下纳罕:这黄舍生也容得她这般胡闹!
黛玉又笑了,意态甚是疏明潇散:“宝姐姐必听过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她柔声念道,继之以微讥诮的一笑,“说的多好。可是,又干我们女子何事?”
“都说是天下兴亡只苦了百姓,我可不这么看。兴,我辈为妻为妾,相夫教子;亡,依旧为妻为妾,相夫教子。百废俱兴,可轮得到我们出力?朝纲昏乱,可轮得到我们献言献策?山河飘摇,可轮得到我们匡扶社稷?盛世太平,可轮得到我们名垂麒麟阁?我们自生自死,自枯自荣,青史之中,几时容得我们不为父母亲眷、不为夫婿子孙,只为我们自己发声?”
“宝姐姐,你总爱唤我‘颦儿’,可我更爱郁离这个名号。‘郁’为文,‘离’为火,文明之象。我虽才德微薄,可当了这个名号,便总该不愧领才是。我也不求流芳千古,亦不求时人称许,我只求为古今天下的女子发声立言!”
女子声息孱弱,几如飞絮游丝一般,可字字如惊雷狂电,震得宝钗面色雪白,半晌无言,惟有怜惜一叹:“天下大道千万条,你偏偏要自讨苦吃,去走最难的那一条,又叫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话可说?”
“安逸高卧是一世,踯躅独行也是一世,横竖百年之后都是一具冢中枯骨,又何必计较难易得失呢?”黛玉笑道,微仰了眸光,望向赦生的眼睛,眼底万千柔情似萤火浮光,“何况,我并非只有孤身一人。”
笼在袖中的手指微颤似的一曲,宝钗垂目半晌,低声道:“你放心吧。”
怎样的一生,方才配得上“无悔无憾”四字呢?回薛家的路上,宝钗一直在游想。
掌家后的这些年里,上门求娶的人从来就未断过。只是她毕竟年纪不算小了,那些来提亲的人选或是资质平平,或是门第清寒,或是原配去世谋一续弦,或多或少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前日又有皇商童家为他的次子求配,此子与她年纪倒是相匹,生得也是清俊聪明,生意场上合作数次,脾性亦是不讨厌,对她更是钟情,知她家中情况特殊,甚至愿意舍却姓氏,入赘薛家。
以她如今境况,这位童二公子是最好的选择。
涉及终身大事,宝钗毕竟为人端淑,不好自己开口。连日来只好寻各种借口躲出去,只交由薛姨妈去与上门说亲的官媒商议。她下了车,回房换过衣服,正欲去薛姨妈房中说会儿话,薛姨妈却主动过了来,一并过来的还有抱着小公子薛霖的奶妈。
薛霖是香菱之子,面目脾气甚肖香菱,生得清俊文秀,聪慧腼腆,两岁初便跟着香菱习字。宝钗对这个侄子十分疼爱,闲时也时常指点他读书。见奶妈抱了他来,连忙亲手将小侄子接到怀中,放在膝上,故意皱一皱眉:“才半日没见的功夫,霖儿又重了。”逗得薛霖嘟了半晌嘴,又问他读了几句书,薛霖一一的答过。
薛姨妈坐在一旁,望着女儿与孙子一问一答,目光慈爱。一时宝钗考校毕,薛姨妈便问了问黛玉的情况,宝钗说了,母女俩叹了一回,薛姨妈不免又掉了些眼泪。宝钗见母亲东拉西扯了许多话,却兀自目光游离,显然还未说到正题,不忍她再磨下去,只好主动点出:“妈到底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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