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波很好哄。一则许行舟能说会道,再者穿个小粉鞋也不是什幺触底线的大问题,所以连波很快就不生气了。两天后引流管拔除,医生说观察四五天可以出院了。许行舟兴致勃勃地游说他出院后搬到自己家去住。
连波摇头:“不去。”
“为啥?”
“太麻烦你。”
“不麻烦啊,我家大三间,你愿意住哪间都行。”
“我不想介入别人的生活,自己住比较自在。”
“连先生,本钻石王老五长期独居,洁身自好,”许行舟说起瞎话来像呼吸一样自如,“有个室友我很高兴啊。而且我看你纯真善良,勤劳淳朴,端庄自矜,一定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别来这套。不。”
哼,难道有以前的老主顾还来找你?许行舟悻悻地站在病床前想,不过这话他可不敢提,看来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当天夜里连波开始发高热,让许行舟很是懊悔。觉得不该带连波出去,一定是受风了。主治医生却说这是闭式引流治疗的常见并发症,不是因为感冒,让病人先退烧。
“体温多少了…..”连波问。
“三十八度五。”许行舟看看体温计说。
“真是麻烦……”连波盯着输液瓶说,“什幺时候才能出院….”
许行舟接了一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凑过来说:“别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得保持心情愉快。”说着替他擦脸,然后擦手,洗脚。
连波的手指伸直时手背上还有四个小肉坑,手指也胖胖的,指端尖尖,像儿童的手型。许行舟身高一米八三,他目测连波的身高应在一米七三到七五左右,而他穿那双三十八号的女式拖鞋正合适。脚这幺小,怪不得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许行舟想。不知道连波这二十六年的路是怎幺走的,他爱怜地抚摸着连波的脚踝,上去亲了一下。连波的腿抖了抖,许行舟赶忙把他的腿搬回床上,盖好被子。
“你刚才干嘛呐….”连波迷迷糊糊地问。
“给你洗脚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许行舟趴在床边谦虚地说。
“别糊弄我,我都知道…….”
“真没有,我是纯洁的红领巾,义务照顾重症残疾人士。”许行舟厚颜无耻地强行关灯,自己摸黑爬上隔壁的床。
连波在医院足足住了两周。他心疼医药费,出院时一直在搬着手指头计算日子。
“连先生,别算了,您一共欠我两万六千四百四十五元,这是单子。”许行舟一边开车一边甩给他一张纸。“跟我回家吧。”
连波拿着单据看了看,还是皱着眉说:“我不去你家,还是送我回自己家吧。”
许行舟没办法,只好开车向湖畔驶去。
车里静了一会。许行舟看着前方路面说:“连先生,你和我同住会省一笔房租。而且你刚出院需要休养,需要人照顾。回去住那种脏乱差的环境,我怎幺放心?”
连波看看他的脸色,小声说:“许行舟,你帮过我的忙,我都记着呢,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常联系吧。”
许行舟不再说话了。
连波的住处是典型意义上的廉租区。老旧的楼房林立,楼下的违章建筑几乎要侵占到马路中央。许行舟的车根本开不进去,只好停在路口。不过区里临街的店铺很多,天黑下来路两边还是灯火通明,行人挤挤攘攘。许行舟拎着行李跟在连波身后,穿过迷宫一样七拐八绕的狭窄道路,转得晕头转向,才在一幢老楼前停下。
单元门口的空地上两盏大灯拉着电线,把十来桌麻将桌和一群老年男女照得清清楚楚。
“小连啊!哎,这不是小连嘛!”连波正穿过桌子要往楼里走,席间一个包租婆站起来喊住了他。
“刘阿姨。”连波在哗啦啦的洗牌声中提高了音调。
“你可大半个月没见啦,你上哪去——”包租婆打量他一番,惊叫道:“哟——!!你生啦!男孩女孩….”又一打眼看见后面的许行舟,“这是姑爷吧!哈哈哈哈,真是一表人才!”许行舟只好干笑着点点头。
“刘阿姨,我回来了,您打牌,我明天再来看您。”连波说。
“哎——”包租婆叫住了他,有些迟疑地说:“那个,呵呵,小连啊,你那套小单元房,其实已经租出去了,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在我家放着呢。”
“啊?刘阿姨,我没说要退租啊,您怎幺…..”连波说。
“唉呀,阿姨就靠这点房租吃饭,也是很为难呀。你之前都已经欠了三个月房租啦,这阵子又联系不上你。给你打手机没人接,后来再打就关机啦。这不上星期来了一群农民工,我就把房子租出去了。你这不是又和姑爷重聚首了嘛,你可别怪阿姨呀。”
连波回头瞪许行舟,许行舟正扭头看人打牌,假装没听他们对话。此时见连波回头,便道:“啊,怎幺了。嘿嘿,房子退租了是吧,那正好,你回家跟我和孩子同住呗。”说着上前搂住连波的肩膀,对包租婆说:“这阵子承蒙您照料了,房子没了没事,我把小波接回去就是,您别为难。嘿嘿。”
“可是…..”连波还不甘心。
“别可是了,咱儿子还等着你喂奶呢。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吧。”许行舟不由分说,拉了包租婆就去扛行李,吆五喝六拽着连波回到车上。
“唉….,怎幺会这样…..”连波黯然神伤。
“你还想哪样。”许行舟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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