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十)
送走钕渚之后,我真心认为这事有蹊翘。
毕竟身为男配的司命应当不会让钕渚历太大的风险,就算真遭劫难也会第一个冲上去好来段重伤命危使钕渚掉泪心疼……当然还有一种是走相爱相杀故意陷害系列的我们先搁到一旁暂不讨论。但我总觉得这事情并没有乍看之下那幺简单,寻思一会儿,在钕渚临走之前,是冲着她摆摆手,表明还尚须考虑,且最大的前提乃是蓝尊者同意,否则一切免谈。
独自一人静神凝想了几日,发现道心仍旧停滞不前,我走出卧房,人在水仙峰上转悠,抬眸远望斜方永华殿那广角飞檐,心绪一动,也真好奇那上品仙器模样如何,相信只要别太靠近那湖水,就这样远远瞅着,应当不会有太大威胁才是。
可我怎样也想不到我寻个老半天的神经病此时会在永华殿前出现,而且那样子貌似是在……钓鱼?
衣袂红豔显着,洛子决头戴着不知哪来的竹篓斗笠,手拄着长钓竿,正低头盘腿而坐,其中最弔诡的莫过于眼前还绑了块红布,竟是在矇眼钓鱼。
我想起与他初次见面时他也在眼前挂了块布,只能说这家伙穿着实在太有个性,我已是无语置评。话说起这半年来从来都是他寻得到我,我见不着他,纵使人见着了,也只是扔几本书吩咐一两句人便拍拍屁股挥挥衣袖翘头去了,十分潇洒不羁,也诚然不负责任!搞得我有疑惑时也只能拉下脸皮寻蓝天穹帮助,日子过得哪叫万般苦逼。
放眼望去,看他周身水波平静,并未如钕渚所言泼溅,我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发觉无事,这才走到他背后,正要有所动作时却被他先开口了:「徒儿且莫再作偷袭,上次已够折磨为师,还请脚下留人。」
本想又是个好机会,怎料竟被发现,我挑高了眉,是退后一步,奇问:「你看得到?」
他闻言长吁一口气,头连抬都没抬,「……孩子啊孩子,修者有种东西叫神识,酒情慾皆扰神识,使修者识海迷惑紊乱,看不清事实真相。你瞧,为师为了你决定把酒给戒了,你就姑且听为师的话吧。」
我只觉好笑,是坐在他身旁,两手抱胸看他,「你说的话有哪些是能听的?讲几句看看?」
「徒儿这话说的就无礼了,」他解释着:「就好比要你离姓蓝的他徒弟远一点这事说起吧,若是跟蓝天穹兜在一起还有得解,可搭上他徒弟来添乱……母儿你就辛苦噜,不过呢,为师是一点也不心疼你,因为你根本活该呀!」
他边说边摇摇头,我正欲反驳,又闻他笑道:「人家小妹子对你可是掏心至腹了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表彰出来了……那,有句惊天动地的词眼儿叫什幺?啊!那个什幺败坏伦常……你瞧,这该怎幺着咧?」
听这话,我不由变脸,低斥:「你别乱胡说!」
「——唉哟,当真是姐妹情深了呀,」洛子决突然转过头,拉下红布睨了我一眼,凤眼揶揄探究,唇角隐隐勾起,「你这母儿姐姐可真够称职啊!在此顺便问问,你想不想干牵红线的差呀?反正整日在月老跟前晃也耳濡目染了嘛,不如就……」
「——你想说什幺就直说,」我直直盯着他,是面无表情,可底下拳头已是不禁紧握,「别一句话里拐弯来去故弄玄虚。」
「怎幺又生气了?」他一脸无辜,眼巴巴瞅着我咕哝一句:「都已经老实讲了,还是不信……」伸手拉回红布,是转回头脸朝水面,他晃着脑袋,开口语气慵懒闲散:「罢了,为师还是来说些徒儿认为的正经事好了。母儿是想问问历练一事对吧?」
就知道这家伙一定知道些什幺!「你觉得如何?」
「既然母儿特地来问为师意见,为师自然不藏私啦,」他指尖轻轻拉了拉钓竿,似在确认有没有鱼上勾,「基本上,历练乃好事一桩,先不论寻灵药什幺的,以遭遇磨难而提升修为茁壮,单凭着这点为师自然是支持你去的。」
我对这答案有些意外,不禁皱眉问出:「可我总觉得这事不妥,毕竟余道人徒弟并非等闲之辈,若遭逢陷害恐会不敌,而我与钕渚尚未修得仙骨,此去怕是……」
「——哈哈哈!原来我们母儿这是害怕了不成?」洛子决突然大笑三声,停止了手中动作,语带嘲讽:「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真叫人失望,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
再度被他言语激怒,我咬牙,正想吼骂,又闻他喃喃道出一句:「……可还记得为师说过,不敢以身犯险,不能亲身体悟,追求独属己身之大道,是难以成大事的。」
身体一斜,洛子决一手抵在大腿撑着下颚,另一手握着竿子再度动了动,语调又是那副百无聊赖,「反正你在这世的时间也不算多了,就当作郊郊游,製造美好回忆吧!至于危不危险什幺的,你且放心,只须顾好自己便可,其他的就别太鸡婆了,毕竟还有个人可以……」
话在这里突然打住,就见他不说话了,是打起精神,挺直腰桿,两手握紧钓竿,隐隐使劲,原先平静的水波开始剧烈震晃,似是有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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