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巴泥溅谁人知(十三)
石岩城位居未国领土最北侧,紧邻霞海关,对未国而言,自然是守护疆土的第一重城,而相对的,于央国来说,亦是非攻略不可的军事显要之地。
可此次央国兵犯境,却是硬生生绕过石岩城,去打后头那些老弱妇孺住的小村庄,不过一个晚上时间,便屠了未国境内二十多个大大小小村落。据蓝天穹的亲卫所言,央国兵乃是兵分好几路,趁着夜色进攻,却又在黎明时迅速收队,火速离开,叫未国兵不及反应,俨然摸不着头绪。
我们人骑着马到石岩城时已近晌午,头上日头毒辣,照得人有些头眼昏花。沿途便见有好几个逃过死劫的老百姓,正卖力拖着伤残的身子,哄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孩,只想着要往石岩城寻求庇护。可石岩城物资虽说称不上匮乏,但一时半会儿突然涌进了那幺多人,到底是有些难以应急,弄得城内一片混乱。
这当口,城门前已堵了许多难民,领着我们的亲卫是连连挥鞭喝斥了好几声,才让得出一条路好让马匹通行。感觉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我低着头,不敢再去细看,耳听哀嚎声不断,我只觉心生惴慄,手里的缰绳不禁拽紧了一些,我想比起那些可怜人,我跟洛子决能得以全身而退,虽算不上毫髮无伤,但命还留着,就已够让人感到知足,总归算得上幸运了。
方思及此,洛子决似是逮着了空隙,人驾着马凑到我身侧是低声道:「我们这次还挺走运的,比起那些难民,至少也算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是得知足。」
听这话,我不禁抬眸看他,有些讶异他竟然跟我想到同一块去了,洛子决见我眼神有异,神情是一脸询问,我则是立即摇摇头,只觉得不过是一时凑巧罢了,着实不用往心里头去细想。
入了石岩城后,蓝天穹将我与洛子决安排到他守城府去居住,除了初次见面之外,一连好几天,是再也没瞧见过他人影一眼,据亲卫表示他们将军这些日子过得是挺忙碌的,想必是为央国兵犯境一事连带而来的效应所导致。就连和他最常对戏的钕渚,人亦被他搁在守城府内院里,竟也没能再瞧见他一面。
不过,这央国兵故意屠小村庄的原因,在几天后便被街坊消息灵通的说书人给揭晓,原来啊,这央国太子人抵达霞海关后,是很快地就掌握住军权,对外头以攻打小村庄转移未国注意力,好让未国弄不清他们底细,忙于救济伤患。对内则是在同一天带兵进攻央国首都,以兵权要胁央国皇帝退位,赐死恶毒宠妃,凭藉着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正式登基,君临天下。
听这变故,我是真心认为周楚为这次外挂开的是又大又爽又让人羡慕,不过这样的情形对钕渚来说自然是另一番滋味啦,因为除了新帝登基之外,央国那头还带来了个特别狗血矫情的消息,那便是新帝大婚,为了巩固皇权势力,小男配周楚为竟是要娶朝中大臣之女,也就是某无名女配为妻了。
据说钕渚听闻消息时,小脸剎时一个惨白,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人都快瘫软了下去,乃是费尽侍女好一番搀扶,才稳住身子。不过她整日到底还是食不下嚥,眼泪一个劲地夺眶而出,旁人问话她也只会摇头或是沉默,再不然就是自个儿关在房里说是要静一静,让大家给她空间想想,也不知是在想人生大道理还是他爱我他不爱我之类神马鬼东东的。反正她就是这样闹着,想当然折腾没多久柔弱小身板便病倒了,人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要死不活的,这样的情形直到蓝天穹一听消息,焦急如焚地赶回守城府探看她时,那气色才稍有转好一些。
另一方面,话又说回来,现在晚上睡觉时,我又被迫跟洛子决躺同一张床上了,记得头一天晚上,趁他人斜卧在床榻边翻书看时,我便明确表明自己想要与他分房睡的想法,可这家伙一听我这话却是立即阖上书本,身子一坐正后是认真问我道:「你觉得你是何德何能住进这守城府来的?」
「……难道是因为央国庶子的身分?」见我果断摇摇头,他唇一勾,也跟着摇摇头笑道:「你现在人在未国的守城,人家要杀你都来不及了,你岂能光明正大亮出身份?」
「而且,眼瞧周楚为成功夺取帝位了,你这庶子身分早没了利用价值,留着只会被当后患看而已。」
「所以……」我盯着他,「言下之意是……?」
「所以,言下之意,你还是继续当好男宠的角色来替我暖床被吧,」他人躺倒在床上,被子微掀,就是拍了拍一旁床单道:「我想,你今后的身份大概也只能剩男宠这一条路可走了,什幺央国庶子鸟玩意儿你就全抛在脑后,等有人认出来了再看着办就是。当然,我是难保日后不会东窗事发,但依蓝天穹现今的态度来看,我俩尚且还能苟活一些时日。」
听完他这话,我仔细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可心里头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也只好继续将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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