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之中的女子脸色并无异样,依旧镇定自若抚肌自怜,清水自她的颈肩的曲线缓缓流下,沾湿了一则的贴合的乌发,融融间落入水中,隐匿不见。若不是木桶中密密铺着的细碎花瓣,只怕这一水香艳玉白,要羞得窗外一牙银月躲入云层。
暗夜,水雾,幽香,美人。
眼角的娇媚冷艳丝毫不需雕琢,便足矣勾人心魄,所谓狐媚者,如此。韩亦幻挪了挪身子,朱唇翕合,向着渐渐走近的笑颜男子吐气如兰,“……你说,我可美?”
手中吃了一半的柿子不知不觉间掉落在地,滚了一地灰尘。身材修长的男子有些恍然又踱了几步,似乎要将眼前几近不真实的美一览无余,捏入掌中。韩亦幻见云欺风那副宛若掉了魂般的模样,心中却暗忖着魏紫的话果真不假——男人色心不泯,便不足为惧。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般容易蛊惑,心里这般想着,韩亦幻的眼中不屑更加明显。纤纤玉指滑过肩头,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水汽的浸润之下有些微微泛红,有意无意间张了樱唇,魅惑之意霏霏靡靡。
云欺风怔怔来到木桶旁,眼中原先的意乱情迷竟是一刻间陡然转醒——自顾自在魏紫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玩世不恭勾起了嘴角,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把折扇冷不丁敲在了尚沉浸在喜悦中的白狐女——的头上,将这一屋子的暧昧硬生生敲碎开去,“喂喂,玩够了呐,别臭美了……”
第一次“勾引”到男人的喜悦顿时间烟消云散,韩亦幻哑然张口看着依旧一脸笑意的男子,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般沉醉在自己“媚态”中的痴迷神色。那笑容,不管怎么看都是带着一丝嘲讽和戏谑!而她此刻的最想做的事便是剜出他的眼睛,扯烂他的嘴……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沾沾自喜,仿佛是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无知女人恬不知羞地渴求男人的称赞一般,韩亦幻的脸颊便烧得发痛,连耳都染上了红色。瞥过了目光不去看云欺风的脸,她吞吐,“你,你居然……早知你这般恶劣,白日便该杀了你……”
“别别别……我云欺风可怕死……再说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被美色迷惑的,何况都看了那么久了……”那柄折扇又轻轻在女子的头顶上敲了几下,仿佛是昭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与“正气凌然”一般。云欺风大着胆子又凑近了一些,索一手肘撑在了木桶的边缘上,对上了韩亦幻略带失望的眼睛,“不过,姑娘的美貌,我承认,确实是生平头一回见到……”见女子身子一颤,冷冷的目光稍稍收敛,羞赧间正欲说些什么,他又不慌不忙接上了下句,“当然,这蠢,这恬不知耻,也算是头一回见……”
“你!”美艳至极的脸上微微泛出铁青色,从小到大,绝无人敢这般与她说话!
“哈哈……”男子笑得肆意,忽而伸手按住了韩亦幻的肩膀,另一手食指贴上她的唇,探手间又故作正经道,“莫怒,姑娘一动,可就当真便宜我了……”语毕,目光竟是顺着她的雪颈而下,徘徊在女子前深深的沟壑之上——若不是密集聚拢的花瓣阻挡了视线,这一幕的春光,会耀得烛火泯灭。韩亦幻鼻中一哼,果然不再动弹。只是压低了声音,“你……是云家人?为何会在云府之中?”
“很重要么?”俊秀男子轻皱了眉,“比姑娘的凝冰谷重要么?”
“何意?”白狐女一愣,继而开口,语气中略有不安,“阁下在这里待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接连的问话令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烛光跳跃,映在眼前男子的墨瞳之中,宛若星辰。“云某只是个吃着柿子的闲人,喜欢在大宅子里走动而已,捕香又liè_yàn。”云欺风话中有话,顿了半晌终于想起回答她的问题来,“要说何时来此,似乎是从姑娘脱衣服之前……”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头顶,眼中却尽是无辜,“……特等席,角度很好。”
浸没于水中的手紧攥,韩亦幻咬了咬牙,“所以……”
“……所以,什么都听见了。”男子话语中的玩味戏谑之意终于消退,一柄折扇轻轻挠了挠后背,“包括什么云胜雷啦,什么替妖族谋得一席之地啦……”
韩亦幻脸色骤然一变,眼角流露出一丝戾气,“……云欺风,是么?”
云欺风面不改色,轻轻抬了下颚,沾染三分挑衅望了回去,“姑娘记得云某的名字,真是不胜惶恐。不过,我劝姑娘不必为此今日之事大动肝火:云某不过一闲人,无心扰乱你们的计划。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人物一枚,绝不会没事找事,与凝冰谷结下梁子。今日偶然听闻姑娘之言,不过当做笑话一场,过耳即忘。”
“言重了。”韩亦幻眯了眼睛,一双美眸定定穿透云欺风的墨瞳,水雾之中却不掩决然,“想我与魏紫都乃修行百年之上的妖族,洞察力绝非等闲之辈。依阁下所言,能在此屋中藏匿许久而不被我两人发现,这是寻常人所能做得到的么?能将灵力隐藏至此,又可在沉渊云府之中随意走动,只怕阁下也不是外人。云公子……你,到底是谁?和云家什么又是关系?别告诉我只是这沉渊云家的一房小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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