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静谧之中!
这种静并不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安静,而是整个氛围上无法形容出来的无言。
权裕下狱已经整整一日有余,按照他的罪名,逆反先王遗命,这样的滔天大罪,居然到现在也没有派出拷问官和会审官。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关在义禁府的大狱中,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从贞纯王大妃和纯宗大王到金祖淳、金达淳、朴宗庆等一干大佬,似乎把这件事忘了。
全汉阳以为的滔天巨浪,居然连一朵浪花都没见着,好像被无形的厚力当空扭转。原本的怒海狂潮,变成了古井无波。
洪景来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安静而已,但是暗流中汹涌而来的那些狂意,却无时无刻的堵在洪景来的脑子里。
“令监已经去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洪景来自然是坐立不安的。
“大兄去了快一个时辰了。”闵景爀也有些不安。
殿上确实扳倒了权裕,这在汉阳并不算什么太稀奇的画面。毕竟往前数四百多年,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有大臣在政治斗争中完蛋。
即使地位高到宰相,封爵显赫院君,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习惯了!
可像这样,一阵疾风骤雨,然后立马晴空万里的事情还真是不多见。在毫不留情的党争中,都是血流千里,赶尽杀绝。哪有如今这样陡转平淡,静谧无痕的。
“主上殿下现在也没有降下教旨,到底如何处置?”
“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啊!”
“连慈宁殿那位都颁旨了,可枫皋大监怎么毫无动作?”真的很稀奇,洪景来把斧子都砍到僻派的树根上了,金祖淳居然不趁势加一把劲。
“你我位卑职浅,哪里知道许多……”
“亦或是还有变故?”
“应当不能。”
“老爷回府……”屋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洪景来和闵景爀立马起身,几乎是跳跃着下到台阶石上,鞋跟都没带上,就往门口跑。
闵廷爀有些倦容,刚落轿还迷了一下,没有立刻站起身来。看到自己弟弟和洪景来跑来,回了回神,抻了一下衣带,迎面走来。
看他的神情,洪景来没敢立马开口问,向他低头行了个礼。闵廷爀也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屋里走。看这模样,似乎情况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乐观。
其实权裕倒台,贞纯王大妃下旨撇清关系,准备丢卒保车的时候。外戚党众们那真的是三伏天吃冰镇西瓜,怎一个爽字了得。背地里早就摩拳擦掌,准备趁势而起,大举围攻僻派诸大臣。
别看闵廷爀当着右参赞,他不想高升?左右赞成不香?左右议政不香?领议政那是给金祖淳预备的,可是其他的他们这些骨干大将不得雨露均沾啊!
或者兼一任工曹判书、礼曹判书的,那也是大把的有油水的地方。只要能干上,子孙三代的奶粉钱就都能挣上。
今天闵廷爀去金祖淳府上的时候,那个劲道可是相当的充足,就差蹦起来了。
“大兄,枫皋大监作何说法?”
“暂不轻举妄动!”闵廷爀说这话的语气有些疲累的样子。
“难道风向有变?”洪景来有些急。
还真是准备偃旗息鼓,等待天时?明明贞纯王大妃都已经神思不属,经常以泪洗面,一日间连一碗米饭都吃不进。这种状态的老太太根本就不可能长命百岁了,正常起床出门视事都艰难的很。怎么就怂了?就不加把劲,一鼓作气?
璇源殿一把大火,杀人不见血的时候那么英明果断,死无对证。现而今这老太太眼瞅着就剩一口气,局面也已经打开。说停就停,什么意思?
“右丞似乎还有动作,不可妄为!”
“何止是还有动作!”一人自行拉开移门,走了进来。
三人大惊,这门外的仆人怎么不拦,这聊的都是隐秘至极的话,哪里能让外人听到。可等那人抬头,大帽下那张脸太清晰了。
金祖淳!
洪景来下意识的就往后一缩,闵廷爀立马起身,迎金祖淳到主座上坐下。
“你既然任检详,核覆文书,怎么只核覆到一张名簿?”金祖淳现在肯定是认识洪景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下来,还不认识也不可能。
“大监的意思是?”
“你掌录文书,右丞寻你开火牌反复查阅奎章阁旧文书的事你一点不放在心上?”金祖淳盯着洪景来,眼神有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
“这……”洪景来只是被这一提,就想起自己在衙门做白日梦的时候,金达淳几次派人来开领进入奎章阁的火牌,然后进入奎章阁查看正宗大王的文书御笔。
“想起来了?”看洪景来眼珠左右转动,金祖淳就知道洪景来肯定回忆了起来。
“下官懈怠了,居然从未在意过此事。”
前天洪景来能用权裕逆反先王遗命的事情攻击权裕,那今天金达淳指不定就能在故纸堆中发现些什么东西。正宗大王说过那么多话,做过那么多事,在位二十多年,诏令数千条,在场的哪个能全部知道?
担任着议政府检详的洪景来明知道自己身处的阵营和金达淳处于敌对状态,竟然对于金达淳这样明晃晃的举动毫不在意,放任自由。
简直是愚蠢!
愚蠢至极!
“你不止懈怠,你还鲁莽!”金祖淳把手中的折扇放到书几上。
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传进洪景来的耳朵里,那真就是声如雷霆,响彻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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