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脱掉白大褂,露出里头穿旧了的毛衣长裤来。
“y,”他叫陈延,陈延没有理会,愤怒地望着他,“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的……你们的姓都是,你作证,我没有家人,全部遗产捐赠给美援会驻塔尔战地医院。”
这等于是承认了!
jiy被杰雷米死死抱住,然后感到他往自己上臂扎了一针什么东西。他拿枪的手渐渐失去了知觉,杰雷米把枪从他手上卸了下来。
jiy跪倒在地上,又被杰雷米扶到椅子上,仍然咬紧牙死死盯着皮特博士,却连一拳也挥不出去。他只是不断地骂,骂他是杀人凶手,骂他邪恶。
“他是我爸!你杀了他!我恨你!我恨你!”
皮特博士跟陈延交待完,这才慢慢转向jiy。他首先看了看地上的针管,确认他没事。然后才说:“你才是ed的儿子。”
他动了动嘴唇,好像要说对不起,却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转向亚力士已经开始录影的镜头,面无表情地说:“我叫托马斯·皮特。我来自新泽西州。美军入侵南部三国——当年只有两国,虽然美国至今也不承认那是入侵——那时我是军人,也是医生。我在塔尔的战地医院,负责决定四肢受伤的战士们是否需要进行截肢手术。截了肢的士兵将被送回美国,余生都是残疾人。而不截肢的士兵,在康复之后,就会重新回到战场上,杀人,或者被杀。”
皮特博士在四支手枪的枪口中央,镇定自若:“我只是个医生,却要决定除了我的病人以外的人的生死。我是治好这些士兵,创造更多杀人的武器、造成更多的塔尔人死伤?还是不治好他们,眼看着这些年轻的美国男孩在我面前截肢、甚至死去?我以为,只要逃开军队这个环境,就不用再为那些愚蠢政客的错误而付出代价了。可是当我选择退伍、来到美援会,我发现我的病人们的生命依然不是由他们掌握的。像ed那样的军火商人,或者像德罗普那样的雇佣军团长,随便一个愚蠢的决定,就会让成千上万人死去。”
皮特博士重新看向jiy:“我不想看人死去。我不喜欢看人死去。我算了一活着,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一,小于十,小于一百,小于一千,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就这么决定他的生死!你也配!你是杀人凶手!”
“我也想向你道歉,jiy。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比方说,很抱歉,他是你的父亲。我很抱歉你的损失。可是,jiy,我不后悔。如果他活着,塔尔,或者咸水城可能已经没了。有多少家庭会因此而破碎?我不能冒险。很抱歉,jiy,关于你的损失。可是我要说的是,我并不后悔。”
没人看见jiy什么时候积攒起力气用没被麻醉的左手重新夺回了枪,干净利落地打空一匣子弹。vip病房的墙被打穿了,露出外头走廊里,一副伤痕累累的黑白风景画。
戈兰山谷纯净无暇的雪山,沉在画的一角。雪山之下一个村庄炊烟袅袅,妇人洗衣,儿童追逐——一副平淡无奇的景观。
不知多少人为了这个,献出自己的一生。
jiy冲杰雷米扬了扬下巴:“跟总干事说我有新的线索要交待。把他……带过去。”
他转向亚力士:“你要的专访,咱们两清了。”
接着又转向陈延:“这个,赔你们医院多少钱,”努努嘴指向杰雷米,“找他支。”
最后jiy指指刚目送自己的主治医师被武装带走的林木:“我现在只想让他出院。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没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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