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一愣,转头和王妃对视一眼,没有作答,很快身旁的孩童便入了梦乡,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轻答道:“珩儿,战场上刀剑无眼,父王私心希望你永享喜乐,你懂吗?”
睡着的孩童隐约听到这句话,往男人的胸口更深地钻了钻。
紧接着梦境忽然一变,不再是安平祥和的王府,而是一条杳无人烟的街上,他看到父王与母后被人押着往前走,身后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推搡着他们。紧接着,四周骤然出现无数个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剑划破静谧的空气,黑衣人与侍卫交起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黑衣人趁众人不注意,来到父王与母后的面前,他狠狠往前刺去,将父王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奈何父王双手被缚,又要护着身后的母后,很快便不敌黑衣人,长剑刺破父王胸口,从背后穿出,鲜血滴落在地,刺目无比。
父王瞪大双目,不支地倒下,母后惊恐地蹲在他身边,随即被黑衣人一剑割破喉咙,鲜血飞溅,两人倒在一处,望着对方浑身浴血的模样,连一句话都还未说出口,便缓缓闭上了双目。
——“不!!”
萧璟珩嚯地坐起身,冷汗湿透了背脊,衣裳贴在身上,刺骨的凉,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竟是做梦了。
萧璟珩环视四周,是个很破旧的地方,看来是暂时的容身之处,他撑着下床,老旧的木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暗卫出现在门口,被他挥退,萧璟珩跌跌撞撞地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酸涩,哀痛欲绝。
从今往后,他便孑然一身,再也无法听到父王与母后的谆谆教诲了。想到出事前那一个时辰,父王对他说得那番话,要他去晋州找他的旧部,当时他疑惑不解,现在想来,父王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啊!
父王自知危险在即,便想办法将他换出去,为他铺好一切后路,自己却没能躲过灭顶之灾,被狗皇帝暗杀在半路上。
宣和帝……
萧璟珩死死握紧双拳,莫大的哀伤顿时转为悲愤,他眸中似迸发出火光,牙齿几乎要被咬碎。灭门之痛,他定要狠狠报复!绝不让这狗皇帝好过!
咚!
萧璟珩弯下腰,在地上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哑声道:“父王、母后,你们在天之灵定要保佑珩儿,珩儿会为你们报仇的!”
是的,他要去晋州,找父王的旧部,当年英姿飒爽、威风十足,杀遍敌军无敌手的萧家军,他要亲手帮家人报仇,要那狗皇帝不得好死!
磕完头,萧璟珩直起身,薄唇紧抿,目光坚定。
与此同时,吵闹了几日的顾府终于安静下来,顾清辞站在院中,看着宣和帝派来宣旨的人离开,心中松了口气,却没一会儿又忧愁起来。
虽然并没有查到他有参与平南王府的谋反,但由于他是平南王世子的夫子,连带之罪不可免,于是宣和帝便索性贬了他的职,让他去偏远的晋州做一方小小县令。
顾清辞抿唇,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叹息,他回过身,恭敬地唤道:“爹。”
“皇上可有说何时启程?”来人正是顾清辞的父亲顾勉,早年曾为太子太傅,如今因年事已高,便告老还乡,在这小小顾府里安心生活。
“明日。”顾清辞犹豫片刻,轻声回答。
“罢了,是爹保不住你。”顾勉再次叹气,眉尾的纹路里染上一抹惆怅,他本以为身为太子太傅,宣和帝会顾及一丝旧情,然而他还是如幼时那般,认定的事情听不进任何人劝告。不过仅仅只是贬职,倒也是好事,只是这山高路远,怕是见不了几回了。
清辞是他的次子,他与夫人刚成亲不久,便有了长子,可惜好容易养到了十八岁,却不慎跌入湖中,再也没能醒过来。夫妻俩痛苦了几年,才有了清辞,可生完后夫人身体愈发败落,竟是没几年便离他而去,留他一人将清辞抚养长大。
如今父子二人又要面临分离,顾勉喟叹,拍了拍面前人清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此去路途遥远,你定要事事当心。”接着,两人回到屋中,顾勉关上屋门,压低声音问:“平南王那边如何了?”
顾清辞抬眸,将所知道的情况尽数告知父亲,说到世子逃脱之时,他看到父亲的眉头轻轻跳了跳,随即更深地蹙起来。
良久,顾勉轻声开口道:“平南王是个好人,不该如此枉死。是我教不好,没能改掉皇上处处疑心的毛病。”
“爹,这怎能怪您?”顾清辞劝慰道。
“那世子如今身在何处?”顾勉又问。
顾清辞低声答:“如今被王府暗卫护着,在一处安全之地。”
“世子是大器之才,可惜家中遭此变故,倒也是一番历练。”顾勉顿了顿,抬头看顾清辞,万分认真道:“平南王于我们有恩,既然他要世子去寻他旧部,又恰巧与你一道,你便照顾着些,至于往后的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顾清辞应下,目送父亲离开,接着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衣裳并不多,只一会儿便整理好了,他坐在床边,想了想,取来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府中一名可信之人,让他送去给萧璟珩。
翌日,顾清辞从府中准备出发,临行前他来到父亲屋中,对他深深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不舍地起身离开。
走出府门的那一刻,顾清辞回头,凝视着顾府的牌匾,一直看了许久,才坐上马车,车轮滚滚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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