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於鸿结束了今晚的工作之後,林无意已经睡著了。蹙眉挑去对方眼角的湿润,他躺下,关了台灯。没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一人的抽噎声,林於鸿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转身。
“爸……”
十秒钟後,林於鸿轻轻拍了拍在睡梦中伤心的人:“睡吧。”
“爸……别走……”
林於鸿轻拍的动作没有停,过了许久,抽噎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收手,林於鸿吐了口气,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都没有这麽哄过。他很想知道,爷爷到底是把这人当儿子来疼,还是当孙子来宠?当儿子的话,似乎太过了。有哪位父亲会因为觉得不安全而不让儿子学开车的?大不敬地带著对爷爷教育方式的不赞同,林於鸿让自己陷入睡眠,当然,他不会让自己“再”睡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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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带著必然会有的压抑和沉重醒来,发了会儿呆,林无意扭头,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於鸿什麽时候起床的?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摸过枕头旁随时会放著的一块手表,林无意呻吟一声,都11点了。把手表放回原位,他翻了个身,蜷缩起身体。床上属於爸爸的气息淡了许多。
林无意不禁又悲伤了起来。气息也好、人也好,时间长了都会淡吧?就像他对爸爸的哀伤一样。时间长了,就会应了那句话——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任何人、任何事都会随著时间的消亡而消亡。林无意打了一个寒战,摸出颈间的钥匙,也许爸爸正是因为不想他有此担心,所以才会把那套留有他们父子共同记忆的房子留给他?留给他们父子共同记忆的箱子留给他?还有那间书房……
“爸……我想你……”
握紧钥匙,林无意把脑袋埋在被窝里,他好想好想爸爸,好想和以前那样醒来的时候爸爸就在床边,很生气地刮他的鼻子,怪他每天赖床不按时吃早餐。可每一次爸爸怪是怪,却仍是在第二天守在他的床边等著他睡到自然醒来。爸爸知道不能陪他太多年,所以珍惜每一次父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为什麽,他要那麽固执的离开香港……他走的时候,爸爸一定很伤心,很伤心……
“爸……”
咔嚓一声,像某种门打开的声音。缩在被窝里的林无意急忙擦眼泪掩饰“罪证”,不敢抬头。
“无意,你醒了吗?”
呼!是妈。
林无意掀开被子:“妈。”
仍是一身黑纱裙的江衣媛心疼地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摸摸儿子的头,她柔声问:“又在想你爸了?”
“嗯。”在母亲的面前,林无意伪装不起来,“想他以前等我睡醒的时候,还有怪我每天不按时吃早饭。”
江衣媛擦擦儿子的眼角,努力笑著说:“他知道你十点以前起不来,不会真的怪你的。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不过我觉得和我睡多了有关。”林无意顺著母亲的话调整自己的心情,一副赖床不想起的模样。
有人敲了三下门,然後推门进入。江衣媛转身,来人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已经醒来的人。林无意从床上坐起来。
“於之。”
“睡醒了吗?”
“嗯,醒了。”
“你没吃早餐,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吧。”
“好。”
林无意掀开被子下床,不打算赖床了,也没法赖了。林於之走过去扶他,林无意抬头:“我没事了,比昨天有力气多了。”
林於之看了眼林无意露在外瘦得有点惨不忍睹的胳膊和长长的双腿,问:“真的没问题?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
“走到浴室是没问题的,长跑的话就难说了。”
有力气开玩笑,应该没问题了。林於之放开对方。林无意朝对方笑笑,慢慢走入浴室。
林无意的睡衣就是一件过长的柔软t恤和一条刚刚超出t恤下摆的短裤。从背後看完全就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更别说他那副明显很少晒太阳的身体了。露在外的胳膊和双腿的颜色和白种人差不多。林於之看向江衣媛:“他是不是从来不运动?”
江衣媛哑然,随後无奈地说:“无意不喜欢运动,从小就不喜欢。”接著她压低声音,“你爷爷在世的时候还会拉著他出去散散步或者在家里的健身房运动运动。现在你爷爷不在了……”江衣媛别过头,平静了一下,“以後就麻烦你们盯著他了。无意他有很多不好的毛病。”
“例如?”
“他十点以前不会起床,晚上常常很晚才睡。不爱运动,也有点挑食,另外,有时候他认定的事情会特别的固执。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用迂回的办法来劝他。”
林於之点点头,记住了。不过从江衣媛的话里他听出来另一层意思。
“您要回美国了吗?”
江衣媛惊讶於林於之的敏锐,然後没有躲避地点了点头:“是时候让无意真正融入这个家了,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更难走出他爸爸去世的阴影。我也……”江衣媛深吸气,“我也怕触景伤情。这座宅子里有我和正辉在一起的很多回忆。过了你爷爷的头七,我就要回去了。”
“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这也是我们答应爷爷的事情。”
“谢谢你们,於之,真的,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林无意洗脸刷牙的时候,他被自己的母亲正式交代给了自己的侄子。事隔三十年,林无意开始了他在这个家里真正意义上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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