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正德皇帝隔三差五地拉江彬一同去神机营瞧瞧进展如何。江彬对火器也有研究,还和营编提督内臣商量了些改进意见,正德皇帝在一旁听得龙颜大悦,时不时拍着江彬大腿道:“不愧是炮.友!”
江彬被夸得麻木不仁,忽然就想起了许久不见的钱宁。
钱宁本不姓钱,幼时被卖到宦官钱能家为奴,因此改姓为钱。钱能死后,钱宁以养子身份受荫成为一名锦衣卫,并得百户职位,后因依附刘瑾而得以亲近正德皇帝,由于其善射,能左右开弓,受到正德皇帝赏识,被赐姓朱,收为义子,并被提为千户。后又为锦衣卫指挥使,掌南镇抚司,典诏狱。之前还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人,却在江彬自虎口救下正德皇帝后一夜间销声匿迹。伴君如伴虎,此话不假。江彬是不敢造次的。
几日后,“天下第一酒楼”在近永定门处的风水宝地热闹闹地开张大吉。招牌是正德皇帝御笔亲题的,酒楼门前的望杆上还挂了条酒望子,上书“本店发售四时荷花美酒”。
鞭炮声中,依旧打扮成儒生模样的正德皇帝在几名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拉着江彬与京城百姓一同围观这一盛况。江彬犹记得文臣千方百计的阻止与内阁最后的通牒,可正德皇帝固执己见,以不早朝为威胁,内阁也唯有妥协。
“铁券都发了?”正德皇帝手里一把桃花扇,把深秋的风扇得直往江彬脖子里钻。
江彬不着边际地站远了些,恭恭敬敬道:“回皇上,都按品级发了。”随后掏出自己分到的一片铁券细细端详,但看了半晌也不知铁券上那三个是什么符号。
正德皇帝见他如此,心满意足地笑了,扇子敲着手掌一合:“vip。”
“吾爱脾?”
正德皇帝笑得更欢了:“不错,以后还会有吾爱肝、吾爱肾、吾爱菊铁券,持被铁券至酒楼可省个两成的价,一年里花费五两者可省三成的价。”
江彬算是明白了,这东西是酒楼刚开张时吸引人的噱头。再仔细一看,那铁券最下头还刻了一行蝇头小字,依稀是“不得自带酒水。”
江彬正琢磨,正德皇帝的扇子在手中划了个圈,指向江彬身上的包袱。这是正德皇帝离开豹房前交给江彬的,颇有些分量。江彬将包袱解下来,寻着边上茶馆一张隐蔽的木桌摊开了,就见了一堆铁券。江彬不解地看向正德皇帝,正德皇帝摇头晃脑道:“大人们看不上这些个小恩小惠,便打赏给了下头,我也便顺水推舟让人收了些回来。”
“可皇上要这些作甚?”
正德皇帝“唰”地甩开扇子,摇得风情万种:“做黄牛!”
于是不明所以的江彬与几名锦衣卫被正德皇帝指派去“天下第一酒楼”门前向过往路人兜售“不对外流通”的高于市场价的“vip”铁券。百姓之中不乏富足的,都是图个新鲜,拖家带口地瞧瞧这由皇帝下令建造的第一酒楼究竟气派成什么样,半日下来,也算收获颇丰。茶馆里的正德皇帝摇头晃脑地和认真数钱的江彬念叨日后在南京等地开设分店的想法。江彬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地听着,最终忍不住问:“皇上不还有皇庄吗?”
皇庄由正德皇帝亲自委派太监经营的,主要设在北直隶的顺天等八府,收入由管庄太监掌管,由宫廷支配,这笔可谓是皇家的私房钱。
“近来保定诸府有管庄太监霸占民田为皇庄,当地官员上书,言百姓怨声动地,望革除皇庄……”正德皇帝喝了口茶道,“其实早在我继位之初,巡抚都御史王璟便曾以‘琐琐之利恐不足以孝养两宫’为由要求我废除皇庄还利于民,当时我回他说奉顺慈闱情非得已,随后将皇庄内人员削减至内官一人校尉十人,但他们仍旧不依不饶,说什么‘孝莫大于得四海之欢心’……”正德皇帝搁下茶盏,望着街上的熙熙攘攘,“我这皇帝,做得有够窝囊,身边也只这些生财有道的大人们眼中的蝇头小利,而只这些,他们也要端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逼我吐出来!”
江彬拨弄着跟前的几块碎银,心道神机营那些仿造大炮的开支,确实不是一个小数。
正德皇帝看江彬不接话,便拉着他与几名锦衣卫去自己开的酒楼尝鲜。
很快,菜便上来了——坛子肉、坛子鸭、辣酱鱼、贡辣仔姜、贡辣鲜笋、豆豉牛肉……
“尝尝这些个招牌。”正德皇帝拿筷子指了指他引以为傲的特色菜,随后筷子尖停在了红艳艳的两道上,“之前我去江南偶感风寒,行至太和镇竹子窝忽闻一股辛辣之香,吃了几道小菜,打了几个喷嚏,便不治而愈了。听闻
这辣椒有散寒去郁之效,你天生体寒……”说着一把握住了江彬的手。
江彬一惊,未料到光天化日的正德皇帝还要做戏,在周遭锦衣卫的“视而不见”中想抽回手,却忽来一阵悠扬的琴音。
靠窗的食客们纷纷静下来,侧耳聆听这婉转悠扬。正德皇帝手中的筷子也顿住了,一块肥肉掉到桌下,被门边的狗儿伺机叼去了。
正德皇帝听得全神贯注,那抚琴者并非一气呵成,反反复复地试着曲调,常常弹一段便停下,片刻后又继续。但即便是如此,也未有听者觉着厌烦,那最终连贯的一曲,令人仿佛置身于雾霭幽篁之中,行云流水、如沐春风。一曲终了,桌前几行正德皇帝用酱汁写成的词。正德皇帝让江彬问店里伙计要了笔墨,将词抄下来送于茶馆谱曲之人。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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