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睡了三夜两天。他是被一老农在自家门前发现的。老农傍晚从地里回家,看见一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近身去看,是一小伙子,身上无一处损伤,就叫他,可怎么叫都叫不醒。老农民只得将他抱到家里放在床上。他就那样躺在简陋的土砖床上,面泛红晕,呼吸匀称,但就是睁不开眼睛。老俩口给他喂稀饭,他照咽下去。老俩口都不知他得了什么病,除了喂他稀饭,再也不能做什么。第三天上午,他突然睁开了双眼,接着霍地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钱放在床上,作揖谢了二老,然后下床,不说一句话就出了门走了。那老俩口目瞪口呆,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竟一时忘记了回去。他们哪里知道他是谁。
但廖承东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是怎么回事。
再说何满庭这几天一直等廖承东回来,却不见他回来,心下着急。他对儿子何凤建说:“你带几个人去平沙洲看看廖承东到底在不在。”
何凤建说:“不用找了,他死了。”
何满庭愣了一下,问:“你干的?”
“留着他做什么,在你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可他是你妹夫。”
“不跟琴音讲就是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对我还有用。”
“爸,你自小就教我,要强大就不能心慈手软。我看那个廖辉不是个善茬,他是有目的才回来的,他也不是真的喜欢琴音,我早看不惯他了,留他干嘛。”
“你知道波田为什么对他不错吗?”
“波田狡猾,对中国人,只要他以为不反他,他都会用。只有一点,除非波田以为铜矿图纸跟廖辉有关,但我知道,这事就算他插手了,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一定还有别人,我正在查。我倒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波田汇报。”
“什么事?”
“打我的那个人喊出的青春战队正是廖辉成立的抗日组织,他还是个头。”
“什么?!你弄清楚了吗?”
“那小子亲口说的,这事假不了,那小子也被我杀了。”
如此说来,廖辉主动回来,沈海云甘愿当他的保镖,还有他派去平沙洲的人屡次受阻等等,就好理解了。原来他成立了抗日组织。可是,既如此,他们又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呢,他俩都在自己身边,杀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莫非,廖辉是看在琴音的份上才不对他动手?“你太莽撞了,该查清楚再动手。”何满庭说。
“既然廖辉是头,他死了,接下来青春战队的人肯定有所反应,我等着他们。”何凤建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们敢露头,来一个我杀一个。”
何满庭想,人都死了,接下来只能顺势而为。他说:“这事是可以跟波田汇报一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波田想问题比我深刻,他能看上廖辉,不因为他是你妹夫,也不因为廖辉真有什么能耐,而是因为廖辉是波田平衡许怀家跟我之间的杠杆。波田虽然倚重我,表面疏远许怀家,其实在波田心里,许怀家的风量还是很重的。我敢肯定许怀家一定会跟波田讲到我些什么。”
“你有没把柄被许怀家抓住,怕他什么?”
“你好好想想,波田为什么对平沙洲纱布厂久不动手,是波田讲情面吗?不是,是时候不合适吗,也未必。他让廖辉去调查平沙洲纱布厂,一方面是故意做给许怀家看的,也是给他一点压力;另一方面,他在迎合我的心意。”
“爸,你想太多了,没那么复杂吧。”
“你不知里面的奥秘,自然不懂。我告诉你,俞邦财死前手里有一大笔钱,按许怀家所说,那是他的钱,被俞邦财霸占了。许怀家曾经跟我说过此事,让我想办法帮他从俞邦财那里弄来那笔钱,俞邦财人是死了,可这笔钱最终下落不明。我一直怀疑那笔钱就藏在平沙洲。廖辉最初跟俞春红就呆在平沙洲,俞邦财出事前让刘铳子去过一趟平沙洲。许百良现在平沙洲,跟俞春红是夫妻,许怀家为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我想,许怀家肯定晓得那笔钱在廖辉和俞春红手里。”
“这事跟波田有什么关系?”
“波田知不知道那笔钱我不清楚,但有一点,许怀家一定会跟波田讲些什么,才使得波田不跟军方汇报平沙洲纱布厂的事。上次出兵,是我提出来的,我是考虑不周啊,不该不跟波田通气,仗打败了不说,只怕波田内心会怪罪我。难怪波田亲口对我说,许怀家不懦弱有城府,看来我是小看他了。”
“廖辉死了,俞春红还活着呀,不愁拿不到那笔钱。哪天我带我的人直接打进去,将俞春红绑来就是。”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怀疑平沙洲驻扎了新四军,廖辉还有沈海云就是他们派到我身边的。”
“小小的新四军怕什么,跟日本人直接说,多派些人马打进去,那笔钱自然就弄来了。”
“这法子不好,日本人同样需要钱,廖辉暂时还不能落入日本人手里。”
“我懂了爸。”
“刘铳子不是还在城里吗?在他身上动动脑筋。”
“我想明白了,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动刘铳子的原因吧。”
“俞邦财手下没有聪明的脑袋,刘铳子只能打架,廖辉回城后跟刘铳子仍有往来,我怀疑真正的幕后指挥是廖辉。”
“干脆悄悄把刘铳子抓起来,我亲自审,到了我的手里没有人扛得住不说的。”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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