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才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高奚的脸被人捧起,粗糙温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可她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翳,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歪了歪头,紧贴他的手掌,她冷得全身发抖,下意识依偎着这一点温度,有温暖的事物碰上她冰冷的眼睫。
“别哭。”
她怔愣,自己原来哭了吗。
“没事了,我们回家。”
她听到他这么说,然后就被抱了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想和他笑笑,却发现连勾动唇角的力气都欠奉。
高仇抱紧了怀里虚弱的女儿,他低头看向她憔悴的面孔,窝在他的颈窝里,昔日明亮的眼眸如今毫无光彩,沉寂的像一潭死水,她用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胸口留下点点的血污。嘴唇已经冻得发乌,微微颤抖着,她枯瘦的手指刚移到自己的胸口便猛然垂落,这一下更如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里。
高奚彻底失去了意识,落入无边黑暗。
她这回没再做梦,却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像被重物狠狠压过,每根骨头都碎成粉末般,她感觉不到自己,感觉不到活着。
高仇一直在她身边,她整整发了一个星期的烧,他就整整一个星期没出过门,知道她不喜欢去医院看病,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明明立志做一名医生,却讨厌去医院治疗,于是请了私人医生来家里为她输液,他寸步不离的守着。
她时睡时醒,醒来也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希冀能给她一些温暖,只是很徒然,因为不管他怎么捂,都捂不化她眼里的哀痛和茫然。
人一旦直面逃避了很久的现实,就会陷入一种空虚无望的境地里,在她封闭的内心里四处碰壁,没有退路,也找不到出路,不可逃离,无法解脱。
高奚在第七天的下午醒来,幽幽睁眼时还不算清醒,看着住了多年的卧室,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想动动手指,却发现正被人紧紧握在手心里,她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他整个人都有些落拓,脸上胡茬冒出了许多,眼里都是红血丝,却牢牢的看着她,像要把她刻进心里。于是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里。
“爸爸……”
她开口叫他,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喉咙干痛不说,声音沙哑难听得像一个老妪。
“嘘。别说话,你发烧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拿过床头的水喂她。
她直把整瓶水都喝光,又急又狠,像只很久没见到水的鱼似的,心里自嘲的笑笑。喝过水后又被他扶回床上躺好,温柔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他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乖,我去给你煮点粥,等我。”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腕,他迅速回握她的手,眼神晦暗,只不过一会,手竟又变得微凉……牵起来放到唇边轻吻,温柔问到,“怎么了?”
她努力开口,嗓子里像有沙砾在磨,又痛又痒,“放过…他们…吧。”闭上眼,像是要隔绝开散入尘埃里的回忆,它们透着青灰,不依不饶的漂浮在她眼前。再睁开时眼角却微微湿润,声音轻微到近似呢喃,“我不恨了。”
我不恨了他们了,你也放过自己吧。我们已经在错误里走过了半生,哪怕日后会和你恩怨相对,我也,不能再欺骗自己。
“求…求你,好吗?”
高仇深深的看着她,然而只过了几秒就温和的笑了,只有对她满心满眼的疼惜,“好。”
放开她无力的手,妥帖放回被子里,才转身离开,走到厨房,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面无表情的取锅烧水,等到水微微滚开的时候放了一把米,他别的不会,却只有煮粥可以称的上得心应手。
抬手遮住自己的眼,无力颓唐,前世的她在最后的日子里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下。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把煮好的粥盛在碗里,深深按捺纷飞的思绪,将嘴角牵起,端着粥回到卧室,却看见她又睡了过去,呼吸清浅,眉眼安宁柔和。
他把粥碗轻轻放在床头,跪坐在床边,再次守着女儿安睡,怔怔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过她的面庞,泛着青黑的眼眶,消瘦的脸颊,干燥发白的唇……眼里渐渐浮现出痛苦。
他的小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践踏到这种地步。
多年前,他发誓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无论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最好的教育,最好的风景,他都一一捧到她面前。她值得,没有人比她更应该拥有最好的东西。
没能力给她一个最好的人生。
高仇从未流过眼泪,哪怕是前生她被折磨到遍体鳞伤,而自己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之时。那时的他只有用满心的恨,来盖过无底的痛,无法流露出半分哀恸,深怕那口气散了,就无能为力给她报仇了。
他哽咽一声,把她的手紧紧按在脸侧,终于哭了出来。
低沉,压抑,满怀愧疚。
昏睡中的高奚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声的道歉,哀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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