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初十,断了数月的粮饷,终于又运到了东江镇。只不过粮饷由以前的一年一运,变成了现在半年一运。总共送来了银两六万多点,粮草八万石。东江军民近四十万,这点钱粮,也只能维持两个月而已,剩下四个月的粮草,还得靠东江自己筹备。
随着粮饷送来的还有一份给梁稷的信,袁崇焕还没有忘记毛文龙收了他二十万两银票的事情,抱着一线希望,吩咐梁稷再来确认毛文龙归隐的时间。
毛文龙自然以受伤为借口往后拖延。梁稷本来就已经被东江拉下了水,不得不替毛文龙打掩护,便回信给袁崇焕,说毛文龙伤重,性命能否保住还难说,归隐之事眼前没法商议。事已至此,袁崇焕也没有办法。
紧接着,朝廷的封赏也下来了,毛文龙进太保衔,每年多了几百两银子的俸禄,虽然从来没有足额领到过。其余陈继盛、刘兴祚、毛承禄、毛有义等也各升了一级。至于钱银赏赐,对不起,暂时没有。普通的东江士卒加饷一月,也要等到下次再兑现了。
眼下东江暂时算是安全了。这日,毛文龙又拉着陈继盛、王启年三人齐聚在书房,商谈起今后策略的问题。
王启年首先说道:“大帅,眼下东江看起来平稳,实际上根基未固,实乃水上飘萍。当务之急便是稳固根基!”
陈继盛开口问道:“为何说根基未固?”
王启年回答道:“内无跟脚,外无强援,所以说东江根基未固。对内,大帅在朝中没有帮着说话的重臣,和登莱总兵杨国栋更是势同水火。在下听闻,朝中早有人上书,言东江徒耗粮饷,请求撤销东江镇。倘若皇上真的颁下旨意,命东江大军移驻宁远,撤销东江。东江存亡,只在一念之间。如果朝中有人,自然能及时劝阻。像这次,袁总督断了东江粮饷,朝中又有何人帮东江说过话?倘若朝中有人说话,袁督师敢断东江粮饷么?请陈将军回想下,东江开镇八年,是不是只有袁可立袁大人担任登莱巡抚时,东江日子过得最舒心?此乃内有强援之故。东江距离京师千里之遥,皇上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身边大臣想让皇上知道的。朝廷中有重臣肯为东江说话,维护东江的利益,东江的日子自然好过。“
陈继盛点头同意。
王启年接着开口道:“对外,东江缺乏强有力的盟友。例如朝鲜,丁卯之役前,朝鲜听从大明调令,对东江提供了大量的援助。那个时候东江日子是不是要好过很多?丁卯之役后,朝鲜被迫和建奴互市,并断了对东江的援助,失去了这个盟友,东江日子是不是一下子困难起来了?”
毛文龙、陈继盛想了想,是这么回事,继续点头同意。
王启年继续说道:“钱粮方面,东江缺乏稳定的商路。以前东江采集的山参、貂皮等货物,一般都是通过大明商人往登莱、江南等地贩卖。袁督师一声令下,不许商人前来东江,大明商人又有谁敢过来?商人不来,产出没法变现,也没法继续从商人那边获得粮草。所以东江一下子就困顿了!”
毛文龙想了想,接口道:“贤侄说的,确实有道理。想要稳固根基,又当如何?”
想了想,王启年对毛文龙说道:“大帅,若想稳固根基,有四件事必须要做。第一,屯田。第二,去朝中找靠山。第三,结交外援。第四,通商路。”
紧接着,王启年解释道:“屯田的事情,最为急迫。粮草的事情,眼下便必须想办法开始自筹。在下估计两年后,东江粮草必须要能够自给自足才行。此次大胜,按例朝廷应当大加奖赏才对。可是,却只是给诸位加了虚衔而已,这说明朝廷已经无银可用。在下还听说皇上已经准备加征辽饷。这辽饷一出,只怕大明内部就要烽烟四起了!到时候,朝廷既要防范建奴,又要剿灭内贼,哪里还有能力再给东江拨付银饷。”
旁边陈继盛吓了一跳,开口道:“你说大明内部会烽烟四起?”
王启年解释道:“在下听说袁督师今年耗费粮饷七百万,朝廷年入三百万。这样算起来,尚有四百万的空缺。朝廷至少也得征收辽饷四百万两,到了老百姓头上,估计至少是二千万两了。如此重的税负,加上连年干旱,内部不烽烟四起才怪呢!”
说完对着毛文龙说道:“朝鲜势弱,建奴出入朝鲜,如入无人之境。唯有建奴缺乏水师,对海中诸岛,却是半点办法也无。因此,可把大明以及朝鲜的沿海诸岛,变成东江的屯田之所。武力强占也好、租借也好!全弄过来开垦成土地,大规模的屯田。眼下这个是最紧要的。“
毛文龙点头同意,开口说道:“东江难民颇多,派遣人力在岛上开荒不难。难就难在朝鲜其它岛屿,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拿到。”
王启年回答道:“这个大帅不用担心,在下已经有了计较,日后便知。眼下先把手头的岛屿开垦起来吧!”
然后接着说道:“说到找根基,便需要大量的钱银。梁稷的供状,二位也看到了,袁督师那边每年七百万两的饷银,其中有一百万两要送给朝中诸位的。在下估计,东江每年至少得安排五十万两打点朝中重臣。”
毛文龙接口道:“贤侄,老夫记得去年大年三十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倘若老夫给你一个小岛,让你打理,每年你能上缴一百万两?倘若当真,这笔钱倒是足够了!”
王启年哈哈大笑,说道:“大帅,这事你还记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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