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好转许多,至少她还在。
纭儿心里惴惴不安,面色却如常,不看那立在帐门前的人一眼。
赢冽走近两步,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柔的看着她,纭儿能感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但对上那眸光时不由一怔,桃花眼泛红,透着绝望,一向狠厉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纭儿垂下眼帘,握紧手里的书。
许久过后,赢冽轻轻跪在纭儿身前,“宝儿,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你也不会再记得我吧,你向来恩怨分明容人三分,可否忘记我之前的过错,记我些好。”
他的声音温柔,但说的话让纭儿没由来的心慌,莫不是他要亲自潜入临平。
赢冽脑海里一遍遍浮现两人见面时的场景,宫墙外他第一次见她,以为她与旁的女子一般无二,端庄守礼,空有皮貌却平淡无奇,但随着几次的相遇,她的机敏果断,让他一次次的看不懂自己的心,陆照棠配不上她,他想要娶她,但计划终究落空,让赢准窃取先机,遗憾让他念念不忘,终于得了她,又似乎守不住她了。
赢冽在她手上落下一吻,缓缓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纭儿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开口,“赢冽!”
赢冽顿住脚步,却未转身,纭儿攥了攥衣角,极力镇定道:“那日你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赢冽一怔,喉咙干涩。
他不出声,纭儿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背影,“那日你说我若答应与你在一起,你便放弃一切带我离开还做不做数。”
赢冽陡然转身怔怔的看着纭儿,“你什么意思。”
纭儿垂下眼眸,握着手里的书,“我不过是不想你伤害他罢了,他是我孩儿的爹爹,我不想他死,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再不见他,你放弃复仇如何?”
赢冽喉咙沙哑,“你说真的?”
纭儿心底一叹,他到底是喜欢那女子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却认不出她不是她,若是不喜欢却愿意为了那女子放弃一切,心头微微涌上一股不知名的苦涩,点了点头纭儿再未做声。
赢冽上前将人抱起,声音沙哑,小心翼翼道:“宝儿,我喜欢你。”
纭儿心口突然抽痛,是不是永远她都要以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日升日落,寒冬即将过去,战事已进入尾声,数月前便随着赢准上了战场的林小差看着熟悉的土地久久不能抬步继续前进,他小时逃离宫中后曾在这穷乱中苟且偷生,直到后来听说大尧能吃饱才偷渡过去,对于一个连吃饱都是问题的人在哪里生存并不重要。
越深入蛮夷腹地,越尸横遍野,几乎走几步便能看到有人死去,大多都面色蜡黄,饥饿而亡,林小差握紧腰间的剑,他也曾濒临死亡的边缘,知道那是何等的绝望。
走进城中,士兵将守城的蛮夷将军压上前来,膀大腰圆,满腹油脂,即便此时也是衣冠整洁,头戴玉饰,战场肆虐的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
那蛮夷官员拜了一礼,“我愿投诚大尧,上官饶命,上官饶命。”
卫沉摆了摆手,那蛮夷将军被压了下去,许久听不到耳畔传来响动,卫沉回身看着林小差,“这也算是你的故土,你可要去看看。”
林小差回神,点了点头,抬步离开,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这里,所以不曾去记娘亲葬在哪里,如今只能凭着一点点的印象去寻,一路上仍旧有蛮夷的百姓磕头求饶,似乎每个都努力的活着,林小差看着官差一遍遍的解释,大尧军不杀百姓时收回了眼眸,每个人都努力活着,他是否也该做些什么,毕竟他还如此年轻,不该浑浑噩噩下去,在赢准身边时间越长越发现自己对比起旁人活的越发无趣。
顺着官道下了小径,林小差摸索着前行,始终不记得娘亲被他葬在哪里,枯枝簌簌间,林小差挑动着杂草的手一顿。
“谁?”
话音刚落,便察觉剑锋袭来,头一偏,耳垂却被凌厉的剑锋割了一道口子,待看清来来人,再看到赢冽身后与浅瑜一模一样的女子时,林小差一怔,“赢冽?”
士兵四下搜查不到赢冽的踪迹,原来仍旧藏在蛮夷境内。
赢冽蹙眉一剑出手,招招致命。
林小差眉目一凛,猝不及防下拔剑慢了几分,周围越来越多的侍卫赶来,林小差渐渐吃力,身上频频挂伤。
兵器交杂混乱间,林小差看向躲在士兵之后的女子,挥手一剑挑开向他袭来的侍卫,踏地而起,持剑便要取那女子性命。
一剑横来,纭儿不知所措怔怔的立在原地。
果不其然,一直伫立在远处的赢冽几近决眦,飞身挡在纭儿身前,电光火石间,持剑的左手被林小差一剑砍下,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林小差自知不是对手趁乱离开。
纭儿看着赢冽空荡荡的左手眼眸睁的老大,嘴唇上下磕动,“赢冽。”
赢冽咬牙,迅速将自己的断臂用外衫包好止血,而后虚弱一笑,“宝儿,我无事。”
纭儿眼眸充盈泪水,她知道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都知道,可他不知道,她虽不明白为何那女子不喜欢他,现在却为他此时的情重心疼,她怕他知道她不是那个宝儿,因为她怕死,现在怕他知道,因为她不想再面对冷冰冰的他。
眼泪不断掉落,纭儿闭上眼眸抱着怀里已经有些晕厥的赢冽,低低抽泣。
赢冽能听到她的抽泣,嘴角牵强一笑,“莫哭,宝儿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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