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不再说话。
好半天,廖仲发问罗铄:“你知道是谁杀了安杏吗?”
罗铄说:“我能猜到一点,但还不能确定。”
廖仲发说:“就是那个带你跑出大厅的黑脸镗的人,他也是你的人吧。”
廖仲发那夜真的如约来到旅馆。只不过,他是提前到来的。他想到过,打电话的人可能是何满庭的人,但也可能是别人。因为如今的何满庭是大汉奸,许多有骨气的中国人都想要他死。他决定还是去一趟,有防备的走一趟。到了旅馆,进了大厅,看看动静,觉得坐着的那几个人不同寻常。他随即上了二楼,他没有直接去约好的那个房间,而是没有停留走到二楼过道尽头。他发现过道尽头有一个小小的侧门。他打开看了一下,果然有单独通往楼下的楼梯。然后,他装做等人的样子,悠闲地在过道里徘徊。过道里空无一人,他还将约他见面的那个房间的门打开,发现里面没人,他走进去,将房间到处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他不敢多停留就出来了。这时,他看到了黑脸拿着枪从厕所里出来了。他亲眼看到黑脸对着楼下扣动了扳机,他马上从侧门溜了。
当廖仲发走出了旅馆院子后,他驻足了一会。这时,他看到了罗铄,也看到了安杏,看到了日本兵和警察,随后,他悄然无声地回家了。
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安杏已经死了。他想去安杏的家看看,走在大街上时发现有人盯他的稍,他就没再去了,而是折回家中。
罗铄听廖仲发说是黑脸射杀了安杏后,当即又坐起来。他想到过是军统的人,但没想过会是黑脸。单纯的安杏居然死在他的人手里,他又泪水横流。
廖承东说:“罗铄,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了。”
罗铄猛地一把抓住廖承东手,说:“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此时,一阵鞭炮又响起。
罗铄向窗外望去,就见雪霁天晴,嫩嫩的阳光斜照在地上,日头偏西了。
廖承东说:“好,等过了年我们好好交交心。几个钟头后就过年了,跟你姨夫回去吧。”
“我不回去。”罗铄说。
廖仲发也说:“他还不能回去。”
廖承东对廖仲发说:“好吧,就让他跟我们一起过年,你回去吧。”
廖仲发说:“天快黑了,今晚我也跟你们一起过年吧。”
廖承东说:“不好吧,你家人会等你的。”
廖仲发说:“没事,来之前我跟大哥大嫂说了。再说,我总不能丢下罗铄不管呀。”
没有了安杏,廖仲发不知道接下来拿什么跟何满庭斗。他看着脸色发黄的罗铄,为他的坚贞爱情而感动,也为他的嫉恶如仇而暗自叫好。他差不多是看着罗铄长大的,也许是被他奶奶带大的缘故,这孩子身上有少爷气,但绝没纨绔气。他书读得好,也肯读书。上海陷落后,他毅然放弃出国留学,跟同学一起暗中结成抗日同学会,也曾吵着要参加救护队,但被他妈妈阻止了。
罗铄这时说:“姨夫,你还是回去吧,我在这很好。你回去帮我留下一心那个黑脸,我估计他会去找我的。见到他,你就跟他说,我不想见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廖仲发问。
“军统。”罗铄答道。
“军统?你也加入了,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廖仲发更好奇了。
“还在上海的时候就加入了。”
“你这孩子,你妈的话你忘了吗?”
“我没忘,但我更不敢忘记报仇雪恨。”
廖仲发心里暗自笑了一下,他不知道罗铄的一腔爱国热情在面临家族企业跟日本人暗中勾结的事实面前会作何反应。他还年轻,也很单纯,哪里知道世间险恶,人心叵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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